不知走了多久,那扇熟悉的、带着沉重历史感的钱家老宅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。推开沉重的雕花铜门,一股混合着昂贵家具保养油和沉闷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。福伯看到他回来,脸上立刻堆满了关切:“二少爷?您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?脸色怎么这么差……”
钱砚修没有回答,甚至没有看福伯一眼。他径首穿过空旷得能听到回音的巨大客厅,无视了福伯担忧的询问,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,沉默地走上旋转楼梯。
他推开自己卧室的门,反手轻轻关上,甚至没有开灯。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,光线昏暗。他走到床边,没有躺下,而是慢慢滑坐到厚厚的地毯上,背靠着冰冷的床沿。
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实质般压垮了他。他蜷缩起身体,用没受伤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,把脸深深埋了进去。像一个在暴风雨中彻底迷失方向、耗尽了所有力气、终于找到一处避风礁石缝隙的旅人,只想把自己缩到最小最小,隔绝掉外面那个残酷冰冷、让他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的世界。
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他压抑到极致的、细微而破碎的呼吸声。
请假回家,不是休憩,而是彻底的溃逃。他把自己关进了这座名为“老宅”的、更大的牢笼里,缩进了名为“钱砚修”的、伤痕累累的躯壳深处。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,他只想在这片熟悉的、带着腐朽气息的黑暗里,舔舐自己又一次被现实碾得粉碎的骄傲和希望。时间仿佛凝固了,只有心口那片巨大的空洞,在无声地滴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