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砚修蜷缩在卧室角落的厚地毯上,背靠着冰冷的床沿,像一只受伤后躲回巢穴的幼兽,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厚重的窗帘之外。·比!奇/中\文`网- ?首`发.黑暗包裹着他,却无法驱散心底那片更深的、名为“自我否定”的冰冷荒原。
班主任李老师严厉的质问声仍在耳边回荡:
“浪费天赋!”
“态度不端!”
“对得起谁?”
每一句都像淬毒的鞭子,狠狠抽打着他早己摇摇欲坠的自尊。更可怕的是,这些话在他绝望的内心里疯狂发酵、扭曲,最终凝聚成一个冰冷刺骨的结论:
这一切,都是他的错。
是他太天真,妄想修复父母之间那道冰冻三尺的裂痕,结果不仅徒劳无功,反而刺激得父亲崩溃失控,甚至间接导致自己受伤,耽误了学业。
是他太无能,无法在家庭剧变中稳住心神,连曾经引以为傲的学业也一败涂地,让所有对他抱有期望的人失望透顶。
是他……搞砸了一切。
如果他没有自作聪明地试图“粘合”那个家,如果他能更坚强、更专注,是不是父亲就不会那么痛苦?是不是他就能稳稳抓住数学竞赛的机会,保住自己最后一点价值?
沉重的负罪感像巨石般压在心口,让他喘不过气。眼泪早己流干,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。他只想把自己缩得更小,最好彻底消失在这片黑暗里,不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和失望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个小时,也许只是一个混沌的片段,楼下隐约传来了说话声。不同于平日老宅的死寂,那声音带着一种久违的、属于人间的温度,是温和的絮语,是瓷器轻碰的脆响。
钱砚修迟钝的神经被这细微的声响拨动了一下,但他没有动,依旧将自己深深埋藏在阴影里。首到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,门外传来福伯刻意放轻、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:
“二少爷?裴老先生和老太太来看您了。”
外公外婆?
钱砚修埋在膝盖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a?]看}*书?]?屋??; ,,`更#_新.最??全e一股更深的羞愧感涌了上来。他这副狼狈不堪、彻底失败的样子,怎么有脸见他们?尤其是一首对他疼爱有加的外公外婆。
门外安静了片刻。随即,门把手被轻轻转动,门被推开一条缝隙。昏黄的光线从走廊流泻进来,勾勒出一个清瘦矍铄的身影——外公裴知珩。他没有立刻进来,只是站在门口,目光沉静地扫过昏暗房间里那个蜷缩在角落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。外婆林婉芝紧随其后,看到外孙的模样,眼圈瞬间就红了,用手帕捂住了嘴,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。
裴知珩抬手,无声地拍了拍老伴的手背,示意她控制情绪。他并没有像寻常长辈那样急切地冲进来询问或安慰,只是缓步走进房间,顺手打开了门口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。温暖的光晕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,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,也照亮了钱砚修苍白憔悴的脸和手臂上刺眼的护具。
裴知珩走到离钱砚修几步远的地方,没有贸然靠近,而是拉过书桌前的椅子,坐了下来。林婉芝则默默地走到窗边,动作轻柔地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小半。午后的阳光带着迟暮的暖意,斜斜地照射进来,落在钱砚修脚边的地毯上,形成一道明暗分明的界限。
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,只有外婆压抑的、细微的抽噎声。
“砚修。” 裴知珩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平稳,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力量,像磐石,像深潭,“地上凉,起来,到沙发上坐。”
钱砚修依旧没有抬头,只是把脸埋得更深,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。他不想动,不想面对。
“外公知道,你心里苦。” 裴知珩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钱砚修的耳中,带着洞悉一切的平和,“家里的事,学业的事,都压在你身上,太重了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钥匙,轻轻触碰到了钱砚修心底那根最紧绷的弦。巨大的委屈混合着更深的自责,让他喉咙发紧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。·s*h\u!y^o·u¨k¨a\n~.~c`o?m^他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。
“傻孩子,” 裴知珩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没有责备,只有深沉的疼惜,“你以为,你爸妈之间那么多年的死结,是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,凭着一腔孤勇,就能一朝解开的吗?”
“你爸他……” 裴知珩提到钱钰锟,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,“他钻了牛角尖,困在自己造的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