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字。历史、政治、地理……这些字眼在他眼前跳动,带着一种陌生的、却又隐隐吸引他的气息。
“喂!钱砚修!发什么呆呢?”林妙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,“是不是被第二名冲昏头啦?快填快填!文科!咱们以后还一个班!”
钱砚修扯了扯嘴角,勉强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他低头,看着那空白的选项,只觉得手中的笔重逾千斤。这不仅仅是一次学科的选择,更像是在选择一条与钱三一、与父亲、甚至与过去的自己如何相处的路径。是留在冰冷的星辰轨道附近,承受那无时无刻的引力与灼烧?还是尝试偏离轨道,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、或许星光黯淡却可以自由呼吸的夜空?
“砚修?”邓小琪也关切地看过来,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,“你……有别的想法?”
钱砚修抬起头,目光扫过林妙妙笃定的脸,江天昊理所当然的表情,邓小琪温柔的询问,最后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空座位。他轻轻摇了摇头,声音有些干涩:“……还没想好。”
他最终没有在表格上落笔,只是将那张承载着未来可能性的白纸,小心地夹进了物理书里。物理书沉甸甸的,里面还夹着钱三一那张冰冷的电路图,还有他自己那份重做的、及格的实验报告。
放学铃声响起。钱砚修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缓慢。他刚把分科意向表塞进书包,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侧响起,音量不高,却像冰珠砸落玉盘,瞬间击碎了周围的喧嚣:
“你选什么?”
钱砚修猛地抬头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!
是钱三一!他不知何时己经回来了,就站在过道上,手里拿着一个装着厚厚试卷的透明文件袋。他并没有看钱砚修,目光似乎落在钱砚修正要拉上的书包拉链上,那里露出了意向表的一角。他的问题简洁得如同他解题的步骤,没有任何铺垫,没有任何情绪,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数据点。
你选什么?
理科?还是文科?
钱砚修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,又在瞬间冻结。他看着钱三一那线条完美的、毫无表情的侧脸,那双冰封的眸子甚至没有转向他,只是平静地等待着答案。这突如其来的、近乎审问式的发问,像一道冰冷的闪电,劈开了他所有混乱的思绪,也让他瞬间看清了选择背后的本质——无论他选什么,都无法避开钱三一的存在。选理科,是留在他的引力场;选文科,则更像是一种在他强大光芒下的主动退避,一种无声的宣告:我无法与你并肩,我选择离开你的轨道。
这平静的一句“你选什么”,比期中考试后那道冰冷的审视目光,更具压迫感。它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首指钱砚修内心最深处的彷徨与怯懦。
钱砚修喉结滚动了一下,想说什么,却发现喉咙发紧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握着书包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。周围的同学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低气压,说话声都小了下去。
钱三一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即时回答。在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后,他见钱砚修没有回应,便极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,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随口一提。他迈步,像一颗沿着绝对首线运行的星辰,平静地从钱砚修身边走过,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,走向自己的座位。
钱砚修僵在原地,书包拉链还敞开着,露出里面那张空白的意向表。钱三一那句“你选什么”,如同冰冷的回音,在他脑海中反复震荡。
选什么?
是留在冰冷的星辰轨道旁,在绝对的差距与审视中艰难求存,继续那笨拙的自我修复?
还是带着伤痕,偏离轨道,去开拓一片属于自己的、未知的夜空?
星河微澜,前路分岔。无论哪一条,都布满了荆棘与挑战。而钱三一那道冰冷的询问,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,激起的不是涟漪,而是滔天的巨浪。他必须在这巨浪中,找到那个属于“钱砚修”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