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澈嘶哑的“水……”字刚出口,小荷己经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茶来到了床边,眼泪还挂在脸上,声音却带着哽咽:“水来了!二公子,水来了!”
苏清秋连忙接过碗,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点,凑到林澈干裂的唇边。·天¨禧_暁\税`网¢ ¨勉·肺`跃?犊-
林澈贪婪地啜吸着,几口水下去,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复了一些,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,看清了围在床边的亲人。
林山依旧站在床尾,高大的身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他死死盯着儿子,确认那微弱的呼吸是真实的,那睁开的眼睛不再是无神的空洞。
“小弟……感觉如何?还……还冷吗?”苏清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,一边喂水,一边问道
林澈艰难地摇了摇头,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:“好……好多了……就是……没力气……”他闭了闭眼,梦魇中那片刺目的血红和大哥最后黯淡的眼神再次浮现,呼吸又急促了几分。
“别说话,省着力气。”
苏清秋连忙安抚,用丝帕轻轻拭去他额角的冷汗。
她抬头看向林山,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希冀:“父王,南疆那边……薛神医的消息,真的断了吗?小弟这次……太凶险了!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。
林山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走到床边,看着儿子苍白虚弱的脸,
“影卫在鬼哭峡找到了他留下的木牌,人还活着,但……西海云游,踪迹难寻了。”他的语气带着无奈。
林澈的眼睫颤了颤,却没说话,只是放在毯子下的手,无意识地攥紧了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一名传令兵几乎是闯进了庭院,带着浓烈的风尘和血腥气
“王爷!紧急军情!青云关!北项左贤王阿史那啜……他……他派了一小队骑兵,来到关下!丢……丢下东西就跑了!”
“什么东西?”林山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传令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眼中喷出怒火:“是……是祭品!还有……还有一块木牌!”
“祭品?祭谁?”林山的声音冰冷
“祭……祭少帅!”
传令兵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“他们……他们把一只剥了皮的羊羔,几坛劣酒,还有……还有一块用北项文和汉字写的木牌……就……就插在关下!”
“木牌上写的什么?!”苏清秋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颤音。
传令兵猛地低下头,悲愤欲绝:“上面……上面用汉字写着:
‘敬献北阳少帅林辞之灵位!谢尔大梁朝廷冷箭相赠,助我北项除一心腹大患!汝之头骨,来年必做酒器!北项左贤王阿史那啜敬上!’”
“轰——!”
一股杀气从林山身上爆发开来!
“畜生!!”苏清秋眼前一黑,身体晃了晃,被小荷死死扶住,眼泪汹涌而出,那是被极致羞辱后的悲愤!
床上的林澈睁开眼,瞳孔紧缩,胸膛剧烈起伏,大哥用命守护的关隘,竟成了敌人耀武扬威、羞辱英灵的地方!
“守军……守军如何?”林山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,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杀意。′看+书`屋¢暁?税¢蛧^ ^免·废*阅-独*
“弟兄们……弟兄们全疯了!”
传令兵抬起头,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泪水,眼中是燃烧的火焰,
“赵将军(守关副将)看到木牌,当场拔刀劈碎了祭品!他……他带着三百亲卫铁骑,打开关门就追出去了!谁也拦不住!他说……他说不把那群北项狗的头砍回来祭奠少帅,他就不回来了!”
“胡闹!”林山怒喝一声,但声音里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斥责,他知道,换做是他,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这己经不是军令能约束的了,这是血性!是北阳军魂被践踏后的必然爆发!
“传令!”
林山猛地转身,对着门外吼道,“命王猛点一千轻骑,即刻出关接应!务必把赵铁柱那混小子给我活着带回来!还有……关外三十里,若有北项游骑,格杀勿论!”
“是!”门外传来亲卫杀气腾腾的回应。
房间内,气氛压抑,只有苏清秋压抑的啜泣和林澈粗重而愤怒的喘息声。
数日后,林澈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精神恢复了一些,靠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轮椅上,腿上盖着毯子。
老酒鬼——一个穿着油腻腻袍子,头发花白稀疏,浑身散发着劣质酒气,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干瘦老头正垂手站在他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