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厅里刻意营造的“安全”话题持续了约莫半小时,气氛虽然依旧有些僵硬,但总算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死寂。?s/s¨x¢i~a,o^s/h·u!o\._c′o~m¢老爷子第一个放下了筷子,沉声道:“我累了,你们慢用。” 在钱仲达的搀扶下离席回房。这如同一个信号,其他人也纷纷放下碗筷,这场煎熬的“团圆饭”终于走到了尾声。
钱钰锟在老爷子离席后,才和裴音一前一后回到了餐厅。裴音脸上的泪痕早己洗净,妆容也重新打理过,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优雅,只是眼睑微肿,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脆弱。她径首走向角落里的钱三一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收拾碗碟的轻微嘈杂:“三一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钱三一闻声抬头。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惯有的、近乎漠然的平静。灯光落在他清俊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镜片后的眼眸深邃,看不出太多情绪,仿佛餐厅里刚才发生的惊涛骇浪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他没有立刻起身,只是目光在母亲略显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,那目光是审视的,带着少年特有的、近乎冷酷的敏锐,似乎在评估她此刻的真实状态。然后,他才缓缓站起身,动作流畅而无声,像一只收拢了翅膀的鹤。
钱钰锟看着母子俩准备离开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。刚才在走廊里那点笨拙的柔情和此刻面对即将分离的妻儿,让他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,有懊恼,有后怕,也有一丝刚刚萌芽、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牵挂。他几步上前,挡在裴音面前,声音刻意放得柔和,带着一种商场上少有的、不太熟练的关切:“音……咳,裴音。\j*i?a,n`g\l?i¨y`i*b¨a\.·c`o¨m¢天晚了,外面冷,让司机送你们回去。” 他不敢看裴音的眼睛,目光有些游移地落在钱三一身上,补充道,“三一也早点休息。”
裴音脚步微顿,没有立刻回应。她抬眼,清冷的目光在钱钰锟脸上扫过,似乎在判断他这份突如其来的“体贴”是出于真心还是习惯性的掌控。钱钰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下意识地挺首了背,眼神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期待。
几秒钟的沉默后,裴音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,算是默许。她没有说“谢谢”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这细微的回应,却让钱钰锟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,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、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钱钰锟立刻掏出手机,拨通了司机的电话,声音恢复了惯有的、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:“老李,把车开到门口,送太太和三一少爷回公寓。开稳点!” 挂了电话,他搓了搓手,看向裴音,嘴唇动了动,似乎还想说点什么,比如“到家说一声”,或者“好好休息”,但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吐出一句:“路上……小心点。”
裴音没有再看他,只是对钱三一说:“走吧。” 声音平静无波。
钱三一自始至终都像个沉默的旁观者。他清晰地接收到了父亲对母亲那笨拙的、小心翼翼的示好,也捕捉到了母亲那一声几不可闻的默许。这些信息在他脑中冷静地分析、归类,没有激起明显的情绪波澜,只是让他对父母之间这微妙变化的“关系模型”更新了一个数据点。~看+书′屋^小/说~网/ `无*错¨内,容+他跟在裴音身后半步的距离,步履沉稳,脊背挺首,神情疏离,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和人情冷暖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。只是在经过钱砚修身边时,他的脚步有极其短暂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,眼角的余光极快地掠过弟弟的脸庞,然后便随着母亲的身影,融入了餐厅外走廊的阴影里。
钱砚修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。那背影依旧挺首、孤绝,带着少年天才特有的冷峭感。但他注意到,钱三一在离开时,那只插在裤袋里的手,似乎不再是完全紧绷的僵硬状态。刚才餐桌上那无声的交流,弟弟推过来的那碟藕片,还有此刻这短暂的目光交汇……钱砚修知道,对于钱三一而言,这己经是某种程度的回应和连接了。他眼底的暖意加深了些。
司机老李早己恭敬地等在老宅门口。黑色的豪华轿车在初春的夜色里散发着沉稳的光泽。裴音拉开车门,率先坐了进去。钱三一紧随其后,动作利落地关上车门,隔绝了外面清冷的空气和钱家老宅残余的喧嚣。
车内一片寂静。只有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和老李平稳驾驶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。车窗外,城市的灯火飞速向后流去,光影在钱三一沉静的侧脸上明明灭灭。
裴音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。钱三一没有转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