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业十年-春
萧皇后端坐于千鲤亭中央的主位,一身流霞锦裁成的宫装,雍容华贵,气度沉凝。*齐?盛¢暁′税,枉′ ¨首`发·数位品阶较高的妃嫔环坐左右,个个妆容精致,笑语嫣然,或品茗,或赏花,或低声交谈,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亭中那个小小的身影。
三岁的林天生,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小锦袍,衬得小脸愈发白皙如玉。
“皇后娘娘真是心善,” 坐在下首的刘嫔掩口轻笑,声音娇媚,目光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,落在林天生身上,“这小公子养在娘娘身边,出落得越发玉雪可爱了,瞧这沉稳劲儿,倒真不像个三岁的娃娃。” 她这话说得巧妙,既是奉承,又暗含了探究。
另一位陈美人立刻接口,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夸大的天真:“是呀是呀!方才臣妾逗他说话,小公子那双眼睛,清亮得吓人,看人时仿佛能把人心底都瞧透了去!真真是……奇了!” 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,引来周围几声低低的附和轻笑。
萧皇后浅笑,目光温和地扫过天生:“小孩子家,无非是安静些罢了。许是初来这热闹地方,有些怯生。¢删\芭-看-书\王^ .勉.废′阅?黩^” 她巧妙地四两拨千斤,将话题引开,“这池中新进的锦鲤倒是不错,刘嫔,你素来眼光好,看看那尾红白相间的如何?”
刘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,随即恢复如常,顺着萧皇后的话茬转向池中的锦鲤,口中应承着,眼角的余光却依旧黏在林天生的侧影上。皇后对其超乎寻常的宠爱,早已在深宫暗处滋生出无数难以言说的嫉恨与猜疑。凭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,能独占昭阳宫的偏殿,享受连皇子都未必能得的恩宠?
宴饮在看似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继续。
机会,在一名宫娥奉上芙蓉酥时悄然出现。那宫娥脚步略显匆忙,不知是被谁暗中绊了一下,身形猛地一个趔趄!手中盛满点心的朱漆托盘瞬间倾斜,几块滚烫的芙蓉酥直直地朝着林天生的方向飞落!
“哎呀!” “小心!”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,亭内顿时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变故陡生!林天生几乎是本能地朝旁边一躲!然而,他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童,身形不稳。站在他斜后方的王昭仪,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/鑫_纨. ¨ ¢神!颤. ^吾·错·内!容/她借着上前查看宫娥是否受伤、众人视线被吸引过去的刹那,宽大的宫袖“不经意”地向前一拂!
那力道不大,却带着一股阴柔的巧劲,正正拂在林天生的后背上!
林天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推力从背后袭来,脚下本就因躲避而重心不稳,整个人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,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!眼前是朱红的栏杆,栏杆外,便是太液池!
噗通!
巨大的落水声如同惊雷,瞬间炸碎了亭内所有的丝竹笑语和虚假的和乐!
“天生——!”
萧皇后凄厉的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!她猛地站起身,凤眸圆睁,脸上血色尽褪,手中的茶盏“啪”地一声摔落在地!她不顾仪态,就要向栏杆扑去!
“娘娘小心!” 云裳和几名反应快的宫女死死拉住了她。
“快!快救人啊!” “小公子落水了!” 亭内瞬间乱作一团。妃嫔们有的惊声尖叫,有的花容失色,有的则下意识地后退,唯恐被牵连。侍立的太监宫女们更是慌了手脚,几个会水的内侍慌忙冲向池边,却因事发突然,显得有些手忙脚乱。
冰冷池水的窒息让他眼前一黑,本能地想要张口呼吸,却猛地灌入一大口腥涩的池水!
死亡的阴影,比三年前风雪荒林中的狼吻更加清晰、更加冰冷地笼罩下来!
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!林天生死死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挣扎和呛水。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离他不远处的水面下,漂浮着一截枯木枝桠!
机会!
林天生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一蹬腿!
他的小手终于触碰到了那枯木,死死地抱住了它!
萧皇后挣脱了宫女的搀扶,扑到栏杆边,凤目赤红,死死盯着抱住枯木的林天生。
“天生!我的儿!抓住!别松手!” 萧皇后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,早已失了平日的雍容,只剩下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惧与心痛。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,却被众人死死拦住。
“废物!都是废物!” 她猛地回头,目光扫过亭内惊惶失措的众人,最终死死钉在了正试图悄悄往人群后缩的王昭仪